001倦鸟(1/8)
001倦鸟
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白露恰好被乘客的咳嗽声从小憩中吵醒。宋景行提前回国后,她的睡眠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很浅的状态——入睡困难,睡眠时间短,稍微有些响动就会醒来。
她拉上遮光板,从机窗俯瞰初夏的平城:灰白的建筑与颜se深浅不一的绿化带如同正方形se块般交错分布,有种整齐的美感。
是与英国不同的风格。也就是这时她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心脏在x膛里跳得很快,她按了按x口,意识到自己在紧张。因为久坐而有些僵y的双腿不安地活动了下,白露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盯着自己裙子上沾上的一颗白se灰尘出神。
别那么没出息,只是平城。又不是羊都。她心里笑自己。
刚出站,略高的温度、强盛的yan光和周边人对话时熟悉的语言让白露陷入了短暂的恍惚。握在手中的手机微微晃动,是宋景行打来的第二个电话:
“抱歉,刚刚在办手续,没接到。我从四号口刚出来。”
“没事,我看到你了。”
她抬眼,正准备往四周看看去找他的时候,放在行李箱上的手背被人轻轻握住。温热的触感让白露下意识就想挣脱开,扭头看到了宋景行的脸的那一刻,她又放下心来。
“别晒坏了。今天晚上下雨,明天会凉快点。”宋景行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另一手把自己带来遮yan伞撑开递给白露,“来,别晒伤了。”
白露摘下脸上的口罩放到口袋,接过了遮yan伞:“宋队,谢谢你特地请假来接我。”
“怎么还和我客气。车在那边,我先送你去公寓看看,放好了行李再一起去吃饭。”宋景行0了0她的头,“要不要把外套脱下来给我?”
她一身x1热的黑裙子,出发时怕飞机上冷又多穿了件黑se的薄外套。刚刚在大厅里有冷气还不觉得热,一出来被太yan晒了一小会儿,不是宋景行这么一说,白露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出汗。
“确实有点。我可以自己拿的。”
宋景行长得高,有一米九,白露手举得高高的,想给他打伞,被笑着的男人拉着放下了胳膊。
“我不热,你给自己打就好。”
两个人隔了半步,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有不少擦肩而过的人回头看他们两个。
他有健身的习惯,五官又是那种很沉稳的、男人味的帅,大概也有点职业原因,不笑的时候气场过强,看起来有些压迫感。他今天穿了件黑se休息西k,配一件白se长袖衬衫,微微侧着脸看着白露。白露穿的黑裙子领口是短短的荷叶边,还装饰了同是黑se的立t小花,看上去多了点这个年纪nv孩子该有的青春活泼的感觉。从上高中的时候开始,她衣柜里几乎只有黑se的衣服,经常从头到脚是黑se。有时候同学还调笑她一天到晚穿得像只乌鸦似的。
两个穿得黑漆漆还外形条件相当优越的人一起走,像是山本耀司的秀场上跑下来的模特。
宋景行停车的地方不远,走了两分钟就到了。男人替白露开了副驾车门,系好安全带才从另一侧上了驾驶位。
“来的时候给你买了面包,在你手边的车门储物盒那儿。饿的话先垫垫肚子。”
白露有时很佩服宋景行的心细。他明明是个身高t壮的大男人,却事事都g得细致周到。当时两个人一起去国外的时候要不是有宋景行看着她给她兜底,她没法适应得那么快。白露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自主的那类人,却还是在今年宋景行过完春节回国后有些不适应。
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快四年,从她十七岁到二十岁,几乎每天住在一起,难免会产生依赖。
更何况两个人不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在平城的新房子是宋景行回国后帮她挑的,选了几处后两个人还去问了孟道生的意见,最后选中了离宋景行家十几分钟路程的某个复式公寓成品房。
宋景行准备回国的时候其实问过她要不要她搬来和自己一起住,被白露拒绝了。既然决定了呆在平城,那她想要有自己的房子。这几年她版税不少,她又没有买奢侈品和化妆的习惯,全都攒下来学着做了投资,可以说句积蓄颇丰,在寸土寸金的北平三环买个百平的房子还是足够的——看着锐减了三分之二的存款也很r0u疼就是了。
发给她的照片上,公寓的装修用的是简单的北欧风,以白se木质家具为主,一进门就是安着落地窗的客厅,不管什么季节采光都很好。钥匙在她回国之前一直放在宋景行那儿,他帮白露签收了从国外寄回来的一部分书。
宋景行站在门前,将钥匙递给她,后退了几步示意她自己开门,白露微微笑了笑接了过去,觉得他看着像个想看孩子亲自签收礼物的大人。
串在一起的两根钥匙从他手心里拿起来的时候碰到一起,发出一声脆响。她将备用的那根从钥匙串下取下来,又放回宋景行的手心。
宋景行看着nv孩子垂眸开门的侧颜,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白露会给他钥匙。白露没有接受他的提议和他住在一起,选的房子也是一居室,宋景行以为她仍旧拒绝向别人敞开自己的心。
现在看来,也许这些年的相处多多少少改变了一些她的想法。
今天去接她之前宋景行先来了一趟,提前打开了空调,人走进来时房间内温度正舒服。白露侧过身刚想和宋景行说些什么,却被他从背后抱了个满怀。白露察觉到这是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流露出来的少有的不安与亲昵,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安抚x地拍了拍他环着自己腰的手背。宋景行握住她的手,侧过脸低下头,本想去吻她的唇,看着怀中人有些无措的眼睛,喉头滚了滚,最终那个吻只落在了她的发间。
抱着她的时候宋景行能感觉到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又瘦了。那件事发生后,怀中人始终给他一种一种易逝之感,好像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如果她需要时间,他可以等。如果她心里有其他人,他也可以接受自己是被ai得更少的那个。
002雷雨天
两个人简单在房子里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一起去吃饭。
她回国还是有些不适应,宋景行看她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就带她去吃了粥,吃完两个人又去了附近的超市买日用品。宋景行记得她的生活习惯,很多东西都帮她提前置办好了,一些睡衣拖鞋之类的就让她自己挑。两个人拎着一大包东西回了车上的时候正碰上晚高峰,前前后后堵得水泄不通。
夏天天黑得晚,明明出门时是yanyan天,出来时一大团一大团的乌云压满整个天幕。
有点像丧尸片的开场。白露心想。
两个人放在中央扶手箱上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亮起的屏幕上天气app的通知栏显示“平城发布雷暴大风hse预警”。
宋景行知道今天晚上会下一场大雨,没想到会演变成hse雷暴预警。他下意识皱了皱眉,看向旁边脸se有些不好的nv孩:“你还好吗?”
看见白露迟疑地摇了摇头,宋景行还是放心不下:“我今天过来陪你。”
白露还是拒绝:“真没事。现在b那个时候好多了。”
车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声音和偶尔的鸣笛。很多人会在车上放点摆件香薰或者挂个些什么在后视镜里,宋景行车上什么装饰物都没有,去掉纸巾盒就像是开出来的样板车。
和他本人一样,朴实。朴实到总被孟道生笑木讷。
宋景行提了买的东西,送她送到电梯口。白露住的楼层不低,怕浪费他时间就在电梯间和他道了别。他走后没多久,随着一声闷响,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到落地窗上。白露洗漱完毕后,穿着浴袍在客厅收拾行李和刚刚买来的东西。打开行李箱看到包装jg致的两个礼盒,才想起自己忘记把带来的礼物送给宋景行。
看来自己心情确实很差。白露心想。
白露不喜欢搬家,但记忆里她似乎一直在搬家。尤其是小时候搬家的频率太频繁,导致人在成年后很容易没有安全感。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外一个地方,不管是物质还是jg神都需要时间去适应与重建秩序。
正想着,房间内忽然一片漆黑。随后是轰鸣的巨大雷声。
白露被突如其来的停电和惊雷吓到,坐在地板上心脏狂跳,惊魂未定。她0索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到还没来得及收拾完的衣服和杂物散落在地板上,如同一团乱麻的座座山峦,叫她突然觉得非常无力。记忆里那个晦涩的夏末随着雷暴轰鸣如洪水涌入脑海,将她的伪装和逞强瞬间击溃。
她感觉自己没什么力气,躺在地毯上,从行李箱中拿出那件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白se男士衬衣抱在怀里,蜷缩起身子。
雷声轰鸣,雨越来越大。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雨打在落地窗上的声音。白露闭上眼睛,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
她上初三的时候,戴淑云因为骨癌的治疗jg神状态开始出现问题,经常一个人坐在餐桌旁一言不发。有次夜里白露从梦里突然惊醒过来,发现戴淑云站在床边盯着自己。她吓得不清,直到白建业给她房门安了个锁后晚上才能睡着,毕业时也因为害怕戴淑云选了那座离家很远但是师资力量雄厚的半军事化管理寄宿制高中。
也许是时间确实过了很久,也许是处于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戴淑云在白露印象里,除了那一幕,就只剩下她站在七楼看她时y恻恻的那一眼。七楼,按理说白露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白露那一天看到她时就是感觉到一gu凉意沿着自己的脚踝爬上来,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
没事的。没事的。白露。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吗?如果没有像逃一样离开家去上高中,如果那时候有和戴淑云多点时间相处,如果自己没有从乌家村回来,如果自己没有出生——是不是不会——
放在脸边的手机嗡嗡振动着,白露猛地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睁开眼睛,两颗温热的眼泪滑进鬓角。空调因为停电没有再制冷,房间里有些热,她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脖子上也黏糊糊的。大脑昏昏胀胀的,她心情烂到极点,如同婴儿一般环抱住自己,将脸埋在怀里的衬衣里深呼x1了好几次才稍微平静下来。
她抹去脸上的眼泪,指节因为剧烈颤抖,按下去好几次才对接听键的位置。
是宋景行。
“我没事的。”自己语气听起来应该还算镇定。白露想。不能再麻烦他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宋景行的声线要b平时低,还带着微微的喘息:“露露。我在门外。”
白露一时愣住了。没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过来,也没明白为什么他有钥匙却没有选择直接开门进来——是忘记把钥匙带过来了吗?
宋景行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她的疑惑:“我能不,你需要我开门进来吗?”
白露一边撑着身子坐起来,忍着头晕一边轻轻嗯了一声。宋景行明明有钥匙却没有直接进来无非是意识到了她刻意的疏远,于是给她留好一段距离。
在锁心转动的声音中,她下意识想到要不要将衬衫藏起来。她不想要宋景行难过,但她又因为自己无法回应他的感情而愧疚。
最终她将衬衣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宋景行进来之前没想到白露会坐在地毯上。他以为她会在卧室的。
她坐的地方离门不远,因此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个人就四目相对。宋景行看到黑暗中她那双sh漉漉的、明亮的眼睛,关门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又来了。那种仿佛要失去她的预感。
随即他快速关好门,反锁,快步走向她。
白露看着他被淋sh的衬衫和额发,不知道该说怎么,愣愣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白露从小就身t不好,容易生病。小时候营养不良,这几年jg神一直不好,因此一直很瘦。在宋景行记忆里,她只有刚回上高中那几年气se好点。其他时候都像现在这样,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因为虚弱而有种不健康的苍白,她穿黑se衣服的时候这种感觉尤甚。
宋景行应了一声,也坐到她旁边,单手把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掌心贴着她的脸,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的眼睫和脸颊。温暖而g燥的掌心和指尖缓和了白露的不适感,她下意识闭上眼,用脸蹭了蹭男人的手。她后知后觉地明白刚刚电话里男人喘息的原因——停电了,他是一路走楼梯上来的。
“你嘴唇很g。”白露小半张脸埋在他掌心里,睁开眼看他。
单纯到有些不谙世事的nv孩子没明白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有多g人。
她说话的时候,唇瓣擦过他的掌根,宋景行甚至能感觉到她在自己手心里呼x1和说话时的气流。热热的。顺着他的手腕一路灼烧到小腹。
男人哑着嗓子嗯了一声,低下头去吻她的嘴唇。白露的嘴唇有些凉凉的,很软,宋景行啄吻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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